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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年忙假

节令端午,时至夏收。又看到了渭水南岸那一望无际金灿灿的麦浪,闻到了那热浪阵阵的熟透麦香。

千百年来,渭河自西向东纵贯整个关中地区,冲积而成的关中平原,地域广袤,土质肥沃,素有关中粮仓之称,养育了世世代代的关中儿女。记忆中上世纪九十年代,每年农历端午前后,当布谷鸟“算黄算割”的鸣叫响彻村子上空时,奶奶就会说:割得麦了!爷爷总会喜滋滋的蹲在头门前,叼着烟锅儿,在磨石上反复磨砺镰刀,时不时还要用拇指试试锋利程度,修理骡子车。二爸三爸则磨删子的镰刀刃(一种比镰刀大的割麦子用的工具)等夏收农具,摩拳擦掌,只等开镰大显身手,收割全家人一年的口粮与希望。

自幼生长在农村的孩子,自然少不了干农活,每到三夏大忙即夏收、夏种和春播作物的夏管。此时,上年秋季播下的麦子油菜成熟,需要抢时间收割,颗粒归仓;一年中种植面积最多、最重要的农作物水稻,需要不误农时栽种;种下的玉米需要一种就管,追施返青肥、发棵肥,确保长成丰产架子。芒种节气前后学校便会统一放忙假,一来让同学们帮助家中抢收抢种,同时也让大家通过亲身实践,给学校上缴十斤麦子,感受生活的艰辛,激发内心的学习动力。

记忆中盘场是忙假的序曲,先把地顶头的大蒜一处拉回家,就可以盘场了。大清早一起合用一个场的几家人会带上工具,到蒜地里劳动,大家一起先把蒜地用定钯挖平这是第一步挖场。妈妈和二娘三娘、嫂子们则会在其后撒上草木灰,如果商(水分的意思)不好则会在泼水。这便是泼场。最后便是碾场,也是最重要的一关,爷爷套上生产队分的骡子拉上辘轴碾场。这也是孩子们最高兴的时候,因为场盘好了就可以尽情的玩了。记忆中那时候平地面很少,有这么大一块平地面也只有在三夏大忙的时候。

割麦是忙假的第一课、基本功。从时间上来说,早晚天气凉,麦秸受潮不易割,非得等到正午前后,麦秸因暴晒镰刀一彭就断,方为最佳收割时机,此时,弓身弯腰,左手揽麦秸,右手持镰刀顺势向怀中稍用力,麦秸应声而断,打结,扎困,堆垛,必须一气呵成!炎炎夏日,头顶着近四十度的高温,哈着腰,千万次重复着割麦子的动作,考验的不仅仅是体力,耐力,更是毅力!脚下带尖的麦茬,直直挺立,一不留神,轻则戳破了脚踝处的皮肤,重则鲜血直流,所以行走在麦茬地里,一般都得趟着走,是不能抬脚的。

割回来的小麦在麦场经过短暂晾晒,接下来便是摊场,碾场,扬场。将小麦在麦场上薄厚均匀摊平,在拖拉机带着轆轴的反复碾压下,使麦粒与麦穗最终脱离,再经过大风的几番吹扬,最终使麦粒沉积下来。由于这几个环节劳动量大,时间相对集中,仅凭单个家庭之力难以在短时间内完成,因此左邻右舍之间会相互帮忙,直至颗粒归仓,整个夏收才算结束。

三夏农活节奏快,体力消耗大,在那个娱乐形式相对单一的年代,父辈们总会在繁忙的劳作之余吼几句秦腔,以缓解劳累的身躯。虽说上一句还是“太平年间把荣享”,下一句却成了“手托孙女好悲伤”,但那粗犷豪放的声腔,简单而短暂的快乐,只一嗓子瞬间便驱走了身体的劳累,让人感受到黄土地上生活着的人们的憨厚与质朴。至于我们这些“支援”夏忙的学生们,也会在割麦时顺便逮几只蚂蚱,养在用麦秸编织的小笼子里,挂在屋檐下,闲来喂几片青菜叶,听几声清脆的虫鸣,偷摘邻居后院的桑葚,寻找渭河滩树林里的野草莓,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。

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,机械化作业慢慢取代了传统的人工劳作,减轻了人们体力劳动的负担,虽说自己已“逃离”夏忙十余年,但每至仲夏,夏收的画面总会浮现在眼前,或许是对淳朴民风乡俗的渴望,亦或许是对生活在黄土高原上祖辈们的敬仰,思绪常常会回到那个年代,久久不能平息……

如今,有了最新型的现代化收割机,从地里就直接可以接到麦粒已经不是是神奇了,直接麦秸捆已经打包好了。麦收的艰辛本不是一曲动人的歌,细细回味起来却似一幅美丽的风景画。三十年来,从当初的盘场、镰割、碾场、扬场、开场……到现在的联合收割机,已成为历史,乡亲们尽情享受现代文明带来的便利,改革开放带来的红利,麦收也成了中国社会变迁、农村经济发展的最好见证。“我们都是从父辈的阡陌中走出来的”, 我们这一代人无论生活多么富裕,总还是会想到麦香的不易和珍贵。我们没有权利去忘掉父母的麦事!我们更没权利去忘掉躬耕如斯的农民们,和带有他们身上汗珠味道的麦香!

忙假,既承载了儿时的记忆,又让我们在父辈手把手的教导里,接触了最原始的劳动,初尝了生活的艰辛,也领略了生命的多彩。岁月流逝,父辈们业已渐渐老去,但那渭河之水早已融入了骨血,关中平原的宽厚也早已烙印在了心底,父辈的教导不会忘记,黄土地的养育之恩始终铭记!他们,已经成为生命里沉淀的底色,必将继续滋养着漂泊的灵魂,相伴每一个人生驿站,指引着我们不断向善向暖。


(责任编辑:赵影超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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